這段期間,川普關稅海嘯每來一波,佳和實業董事長翁偉翔便要因應一次:
● 4月3日,川普宣布對等關稅,紡織業聚落密集的東南亞淪為重災區;
● 4月11日,川普宣布中國關稅加到145%,美國品牌開始轉單;
● 5月12日,川普與英國達成首個貿易協議,同意降英國車關稅到10%,
對這些變數,他化解的底層邏輯只有一個:突顯優勢,趁機布局,拉大與東南亞競爭對手的差距。
成立於1972年的佳和實業,是台灣少數生產基地100%根留台灣的紡織業者,專注在紡織供應鏈的上、中游,擅長長纖製品;也是目前 台灣唯一 的羊毛一貫廠,布局分散在衣、住、行三個產業。
2022年家族第三代翁偉翔接下董事長,在他身上,除了喝可樂、湖人隊的手機殼顯露出一點點小留學生的洋味,骨子裡卻是摸布超過20年的老手。
上任頭一年,他終結佳和毛利率個位數的命運;隔年,他成為台灣唯一打入 汽車供應鏈 的紡織廠,捷豹、特斯拉都是他的客戶;去年毛利率突破20%,創史上新高。
那,今年呢?
「今年」?翁偉翔說,「台灣沒有任何關稅同盟可以靠,爹不疼娘不愛,能夠生存要靠彈性」。
佳和在東南亞沒有廠,川稅海嘯第一波掃不到他,但幾波餘震威力驚人,他是如何借力使力,在危機中布局?
第一波餘震:「踩緊底線」應對家飾布客戶共體時艱
4月2日台灣時間凌晨,川普宣布對等關稅,隔天早上7點,翁偉翔被美國家飾品貿易商電話叫醒,要求「共體時艱」,分攤30%的對等關稅,電話裡說不清楚,隔天立刻飛美國看客戶,從波士頓飛到溫哥華,到溫哥華的那天,川普宣布暫緩90天。
一個禮拜前的東岸客戶要求共同分攤、取消訂單,一個禮拜後的西岸客戶要求趕緊出貨,每個客戶反應都不同。
「只要客戶有反應,我一定處理,但不能全聽客戶」,翁偉翔解釋,要減少訂單的不能砍光,降價的底線 是5%,要出貨的就出給他。
第二波餘震:「雙管齊下」應對東南亞殺價搶單
4月第二週,美國將中國進口關稅調高到145%,客戶開始把原本的中國紡織廠服飾訂單往外移,佳和兵分二路,跟東南亞的競爭對手肉搏戰搶單。
一方面治標,選擇性與對手拚價格;「搶單要很小心」,翁偉翔說,要挑台灣能做得到的,而不是甚麼都搶,「有些客戶的供應鏈在東南亞,距離近又有FTP免關稅,交期快、成本低,也輪不到我們」。另方面治本,看清「搶心比搶單更重要」,翁偉翔突顯佳和的優勢,拉大與競爭對手的差異化,包括產品可追溯、化學和天然纖維混紡布料、ESG認證,說服客戶直接指定佳和的布料,免去肉搏戰。
第三波餘震:「化整為零」分散車廠訂單起伏
4月,英國車被課以27.5%對等關稅,捷豹(Jaguar)、路跑(Land Rover)等英國車陸續取消訂單;5月8日美國進口英國車的關稅降到10%,隔天客戶訂單就來,波動太大,對供應商不是好事。至於特斯拉,本身就是兩極化的市場反應,客戶喜歡的很喜歡,討厭的很討厭,加上馬斯克與川普互槓,銷量起起伏伏。
川普關稅讓汽車供應鏈異常敏感,翁偉翔開始「化整為零」。原本汽車客戶集中在英國、美國和台灣,為了 分散區域風險,同時車廠此時也在尋求更安全的供應商,翁偉翔花了比過去少一半的時間醞釀,切入歐洲、北歐,以及自駕車供應鏈。去年,翁偉翔投資在台灣擴大資本支出,加碼22億元蓋智能化工廠以及建置打樣中心,「我要先把根顧好,這會是台灣最厲害的紡織工廠」,他說,川普惡搞之前,很多品牌要求佳和去東南亞,還每週盯進度,「現在半個都沒有」。
川普讓全世界供應鏈規則歸零,而佳和實業也因為這場變局,再次被靈魂拷問:要跟著價格走,還是堅持自己的路?
從爺爺開的紗線廠、羊毛廠,到翁偉翔接手,他們始終相信傳承的使命:把精品變成流行品;為了這個使命,他持續放大佳和的優勢,把每一條纖維做得更扎實、有創意。
這樣的選擇,也許沒那麼快看到結果。但等風真的變了,他們站的地方,剛剛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