輝達近日市值超越微軟,站上全球市值第一的寶座。在講今天主題前,先跟讀者分享我們多年前專訪輝達創辦人黃仁勳的一個場景。

「有人說你像個拳擊手?」我們問。

「是,我很擅長戰鬥!」黃仁勳答。他舉起雙臂,緊握雙拳,做出戰鬥姿態。他的左臂,刻著輝達企業標誌刺青。

「他有街頭霸王般的心性」,《輝達之道》一書作者金泰形容他。

「毫無疑問,黃仁勳是世界一等一的談判高手,他總有辦法為輝達談成那些驚人的生意,一而再、再而三救了公司。」輝達共同創辦人普里姆說。

這一次,黃仁勳再度發揮高超的戰鬥力與談判技巧,在逆境中扭轉乾坤。

輝達與台積電相同,都因握有領先技術與市場優勢,被推到地緣政治最前線,成為兵家必爭之地。

四月至今,川普政府對輝達的態度多次轉折。從輝達H20晶片被列入中國出口管制清單,到川普公開讚揚黃仁勳,而後兩人又同訪沙烏地阿拉伯,輝達獲得大規模AI晶片訂單,資本市場也大洗三溫暖。

究竟黃仁勳做了什麼,能扭轉情勢,使其對輝達有利?

蘋果創辦人賈伯斯最知名的「現實扭力場」,透過強大的說服力與感染力,改變他人的認知,這類領導人拒絕被限制困住,並有重塑現實的決心。

黃仁勳也有類似特質,正做出示範。這是教科書等級的案例,是所有領導者都該修的一門課。

關鍵一》CEO的責任:積極管理利害關係人

黃仁勳形容自己:「很有警覺性、對所有事情都很敏感」。他迅速辨識川普是輝達的重要關係人,也是最大風險,於是積極管理,投其所好。

4月9日,他付了100萬美元的門票進入海湖莊園晚宴,說服川普暫緩對輝達H20晶片出口中國的限制。當晚,川普在社群媒體發文:「輝達是美國的驕傲,黃仁勳跟我談了很多,他是個很棒的傢伙!」 黃仁勳抓住川普愛聽恭維話的特質,公開感謝川普:「您的政策讓美國AI產業領先全球。」

但6天後,白宮仍宣布將輝達H20晶片列入對中國出口管制清單,導致輝達股價重挫。

顯然光恭維不夠,還要拿出銀彈。4月30日,川普在白宮讚揚輝達,將投資5000億美元在美國打造AI晶片供應鏈,並稱黃仁勳為「聰明人」。

5月13日,川普訪問沙烏地阿拉伯,黃仁勳隨行並參與沙美投資論壇,輝達獲得大規模AI晶片訂單,這些訂單部分彌補了H20銷中受阻的金額。

同時,川普廢除拜登時期的晶片三級禁令,輝達得以將晶片銷往中東、墨西哥、馬來西亞等國家。黃仁勳隨後公開讚揚川普的美國優先政策。

在這段交手期間,黃仁勳抓住川普愛讚美與交易本質,面子與裡子雙管齊下,取得初步成果。

關鍵二》批評川普對手,強化目標與利益一致

黃仁勳擅長將輝達的利益與美國的戰略目標綁在一起,創造多贏局面。在5月13日的沙美投資論壇上,他強調輝達的AI晶片將幫助沙烏地阿拉伯實現2030願景,同時鞏固美國在中東的科技影響力。他說:「輝達的技術讓美國和盟友在AI時代保持領先,這是我們共同的勝利。」

在近期的台北電腦展,黃仁勳隔空喊話,若對中國實施過嚴出口限制,美國企業將失去市場,中國將加速自給自足。

「中國有全球一半的AI研究者,限制出口只會讓華為等競爭對手壯大。」 他也批評拜登時期的晶片限制政策「過於僵硬」,間接迎合川普的立場。

黃仁勳通過拉近關係、放大風險、結合技術與政策論述,重塑川普對輝達的認知,成功將輝達定位為美國優先政策的關鍵夥伴。

關鍵三》改變他人認知,如賈伯斯般的重塑現實

回到多年前商周對黃仁勳的專訪。我們問:「在管理層次,什麼是最難的,是改變心態嗎?」

黃仁勳回答:「形隨意轉(body follows the mind),改變心態最重要。心態改了,其他都只是管理實務。告訴員工這個多做一點,那個少做一點,這很簡單;但要激發人心,讓人們願意相信你所想的、相信你的心,很難。」

我們再問:「你很有領袖魅力,應該很容易取得員工信任吧?」

他答:「首先必須理解,其次才是相信,這攸關我怎麼去描繪願景,讓每個人都可以往那方向前進。」

擅長描繪願景,讓人們改變心態,「形隨意轉」,這招也用在川普身上,讓他成為造局者。

這與賈伯斯的「現實扭力場」(Reality Distortion Field, RDF)有異曲同工之妙。此詞源自影集《星際爭霸戰》,指外星人以精神力量創造虛擬現實的能力,一旦有想做的事,無論在任何條件限制下,都有可能完成。

黃仁勳也熱愛這部影集,不但輝達矽谷總部辦公室以該影集的太空船命名,就連台北士林的輝達新辦公室,命名也出自於此。

RDF的特質包括:個人魅力、說服力、感染力、誇張言詞、自信與堅持,改變他人認知,讓不可能變為可能。

黃仁勳在GTC演講被稱為「Jensennotes」,與賈伯斯的「Stevenotes」相提並論,二人皆以戲劇性表演與技術願景感染觀眾。

黃仁勳甚至也感染了台灣一批嚴肅的CEO們,此次聯發科CEO蔡力行上台手持夜市水果,緯創董事長林憲銘致贈穿皮衣的機器兔,都呼應黃仁勳的幽默風格。這不僅是表演而已,更是透過精神力強化聯盟關係。

★看完以上分享,邀請讀者延伸思考:

一,辨識最大風險:作為企業領導人,你能否能準確辨識,企業經營最大的風險來源,並投入足夠心力管理它?黃仁勳迅速掌握遊說川普的可行方案,通過讚揚與投資化解危機,值得借鏡。

二,影響政策制定者:在地緣政治下,本國或進出口國的政府決策者,都是重要關係人。你是否了解他們的痛點、癢點與爽點,如黃仁勳般使出渾身解數,致力影響其決策,讓你的企業站在有利位置?

三,關注輝達地緣政治風險:若你是投資人,需正視輝達在地緣政治下的敏感處境,盡管黃仁勳與川普互相讚美拉抬,但川普的政策不確定性依然存在,特別是對中國市場的AI晶片出口限制,後續須留意輝達能否能藉由其他市場例如中東訂單,來彌補中國缺口。